说香到臭

我眼睛近视,鼻子倒挺灵。
    记得小时侯,有一次去外公家,闻到一股很难受的气味,最后搞得脸白气短,恶心欲呕。旁边的人都说,没闻到什么臭味啊,可我坚持说肯定有什么东西腐烂了。大家只好分头找,最后才发现原来是一瓶放在窗台上的菜籽油在作怪。人们用“弱不禁风”形容弱女子,小时瘦弱的我,大概可用“弱不禁臭”来形容了。
    不过,有些别人觉得很讨厌的气味,我倒喜欢闻。小时在乡下,遇到别人修理拖拉机、打稻机、抽水泵等农机时,我总喜欢蹲在一边凑热闹,看看摸摸机械零部件的同时,顺便沾点光,免费闻闻那股浓浓的柴油味。现在,开车是件平常事,去加油站闻汽油、柴油的机会自然也就多了。我的另一个嗜痂之好,就是爱闻农药的气味。滴滴畏之类的农药散发出的强烈毒气味,一般人是避之唯恐不及的,可对我来说,除了不敢喝农药,闻闻那股刺鼻的气味好象反倒是件赏心事。医院和药店的中、西药味,也挺耐闻的。
    其实,香和臭,本来就是相对而言的。有时,香即是臭,臭即是香。我们宁波人,爱吃腌制食品,比如臭冬瓜、臭腐乳,咸鳓鱼......这些闻起来臭烘烘的东西,一进嘴,竟然就成了美味,真应了句俗语:闻起来臭,吃起来香。有时,在此是香,在彼是臭。夏日多蚊,妻从电视里学来一招,在床头柜上置放一瓶去盖的花露水,自此蚊子真就少了。清香的花露水味,进了蚊子的鼻子,大概就是臭不可闻了。
    香和臭,有的可作护身法宝,有的却又窝藏着杀身之祸。黄鼠狼遭遇天敌时,夹起尾巴放一臭弹,使来犯者退避三舍,从而得以保全身家性命,真是绝妙之极。现在,有些果蔬种植户,用瓶装的雄飞蛾的气味来诱杀雌飞蛾,真可以说是以“气”杀虫,雄飞蛾的体味竟成了雌飞蛾的丧身陷阱。
    在植物中,大概多数花草是香的,只是香味的浓淡不同而已。比如细细小小的桂花、高雅的兰花,发出的是淡淡的,若有若无的清香。而白白肥肥的黄栀子散发出的浓香,真可用“扑鼻”两字形容。修整后草坪发出的那种青草香,同样令人陶醉。但也有一种花,我叫不出名字,大多长在阴暗潮湿的破屋底下的废墟里,枝叶肆意蔓延,花瓣大红大紫,一看就恶俗无比,散发出的气味也同样恶臭无比。
    书卷“气”当属香气。以前的课本和试卷用油墨打印,刚发下来时,拿在手里,闻起来特别香。现在的书,大多用激光打印,在书店出售时,有的还用薄膜包装,似乎再也闻不到那种淡淡的油墨香了。读书读书,其实也不单纯是为了读,一卷在手,眼鼻两用,那才叫享受啊。
    世间万物,最有灵气的是人,最好闻的香气自然当属体香。传说中回疆的香香公主,前人对其体香的形容是“玉容未近,芳香袭人,即不是花香也不是粉香,另有一种奇芳异馥,沁人心脾”。这种奇香,在《红楼梦》里也有描写。第十九回《情切切良宵花解语  意绵绵静日玉生香》,写宝、黛二人躺在床上聊天,“宝玉总未听见这些话,只闻得一股幽香,从黛玉袖中发出,闻之令人醉魂酥骨,宝玉一把便将黛玉的袖子拉住,要瞧笼着何物”。宝玉真是个痴人,整天在姐妹群中混,却不知体香为何物。黛玉也痴,居然回答说“连我也不知道,想必是柜子里头的香气,衣服上熏染的也未可知”。宝玉听后又摇头道:“未必。这香的气味奇怪,不是那些香饼子、香毬子、香袋子的香。”真是一对纯真小儿女,青春少女的体香岂是香饼子之类的俗物可比拟的?同样,西方名著《圣经》里的那首抒情诗《雅歌》,里面也有许多关于从女子身上发出来的奇香的描写:“你膏油的香气胜过一切香品!”“你的鼻息香如苹果”......
      女人是水做的骨肉,清清爽爽,自然香。泥做的混浊男子就不同了,只有铜臭、口臭、烟臭、汗酸臭。
    但好在男人会“闻香”。电影《闻香识女人》中的那位退伍军人史法兰中校,曾经是巴顿将军的副官,在一次意外事故中双眼被炸瞎。长期的失明生活使得他的嗅觉异常敏感,能靠闻女人身上的香水味道识别其身高、发色乃至眼睛的颜色。史法兰中校这种特异功能,大概来自对女人和生活的深刻体验吧。这证明中国那句古话“处芝兰之室,久而不闻其香”,至少,在部分意义上讲是不对的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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